这时柳青已经料定了,面前的家伙要么无能狂怒;要么像是个小丑一样,站在那里局促不安了。她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此时她叼着笔帽,准备用自己的速写画出一个神棍落荒而逃的模样了。我家青姐,那眼神就像是在说,“来啊,我男人已经控制了东亚大陆,中南半岛和南亚次大陆。我就不信你能说得翻出花来!教宗有几个师?”
可是塞巴斯蒂安的黑袍无风自动,十字圣号在熵池辐射的微光中泛起冰蓝色涟漪,他望向柳青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怜悯——那种饱经岁月的神职者看待迷途羔羊的神情。指尖轻点讲台,全息投影骤然浮现出十七世纪威尼斯的星空,布鲁诺在火刑柱上燃烧的剪影与十九世纪贝格尔号的风帆重叠,最终定格在《物种起源》手稿边缘那行淡金色批注:「亚舍拉之血浸透知识之树」。
“科学猎巫?蛾皇的妃嫔啊,”他的声音像打磨了三百年的青铜圣器,“当至高者夏薇和您的母亲赛琳娜,在伦敦咖啡馆向达尔文低语变异理论,在日内瓦图书馆给牛顿批注流溢说图解时,早已用更优雅的方式完成了您口中的‘科学猎巫’。布鲁诺被烧死前高呼的‘无限宇宙中有无数个地球’,正是亚舍拉经中‘神在千万个物质镜像中孕育神性’的世俗化显影——而教廷默许了这些‘异端’,因为父知道,让人类在科学的阵痛中剥离偶像崇拜,远比用权能碾压更符合救赎计划。”
柳青咬笔帽的动作突然凝滞,笔尖在速写画上上洇开墨团。她当然知道天蛾人在启蒙时代的渗透,但从来没想过教廷早将这些棋子纳入棋盘。而我则不可思议的看着夏薇,夏薇则苦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早就商量过我不该出面,确保双方都留下最后的体面。可是我又怎么可能看柳青被嘴炮轰呢?我刚要开口,柳青就一把拦住了我。我看得出,她那股不服输的倔劲儿也被勾起来了,只听她说:“好啊,那你说说。我们天蛾人都给人类启蒙了。那你们还有什么用?”
塞巴斯蒂安的指尖在全息投影上划出优雅的弧线,十七世纪伦敦咖啡馆的场景骤然清晰:夏薇居然穿着一身男人的燕尾服坐在牛顿对面,银匙搅动热巧克力的动作里,亚舍拉的鳞粉正顺着可可泡沫渗入对方手稿。画面切换至十九世纪巴黎,赛琳娜穿着鲸骨裙,坐在沙发上,一旁所有的耳熟能详的欧洲银行家,居然像是奴仆一样负手而立。
塞巴斯蒂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您叫柳青吧,您不妨问问赛琳娜女士,1929年的华尔街崩盘是谁做的?”
最终这个放肆的家伙,在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解释道:“尊主陛下,亚舍拉经是无限的知识这无可否认。但是您用绝对理性压制民众的人性,这是不可取且异常危险的。”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也知道再这样压制民众对于巫师的好奇心也不是一个办法。不过实话实说,我之所以一开始愿意和教廷谈判,也就是票决制思维。也只是觉得多一个人的背书,胜算也就会多一分,仅此而已。
那个黑袍人继续说道:“亚舍拉的子孙对于数学和一切自然科学天生优于常人。你们当了我们几千年的老师,”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人类面临这种灾难,我们希望明明白白的赴死,而不是您这个耶火华的理性之子觉得需要。”
随后他抹了一把泪水,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我不是辩经最好的修士,但是请您务必原谅一切类似《废墟里的星光》那样的作品,不要再大开杀戒了。您的理性和古神的残忍就像是两个巨大的碾子,人类真的承受不住啊。”
我听到这个平日里视为神棍的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心里也不由微微一颤,可我讨厌宗教叙事,不是因为神经兮兮的行为。而是他们的理论就像是末世前的国运论一样,完全闭环的逻辑什么都说了,什么都没有说,还把所有人的话堵死了。
就像是末世前我刷短视频,国运论主播一口一个国运。我问他们,如果有国运,太康失国少康中兴怎么解释?王莽篡汉光武中兴又怎么解释?如果夏和汉国运不绝,那么怎么会被人打断呢?
而那群人往往会摆出另一副嘴脸,不是说少康和光武是气运之子,就是直接开始骂高级知识分子全是汉奸。甚至还有不知道少康是谁的。所以我就一直觉得一旦纵容那些“算命瞎子”的理论在末世这种极端的环境下随便传播,人们就会变成聋子和瞎子。
那部《废墟里的星光》真的就是十恶不赦吗?当然不是,很多人都有资格想象一下巫师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冷血的态度,已经吓得新宇被迫杀了刘佳...
对... 没错,孙小龙新组织的那个代号为“落梅”的情报部门,在新宇身边也安排了卧底,甚至夸张到”落梅卫“的卧底,就是执行把刘佳丢下去的那个任务的人。
这时塞巴斯蒂安,用德语口音的普通话,大叫道:“人类长大了,请天蛾人允许我们自己走走看吧,”
荒谬,这就想代表人类了?那我是什么?
我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贵使是来谈判的,还是说说你们能做什么吧。”
塞巴斯蒂安一把擦掉泪水说,“我能让他们觉得自己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让他知道他是天父爱着的孩子。我们教廷在您新征服的辽东省,燕赵省,三陕省已经推进了教民女人不要聘礼,男人不要嫁妆的活动了。已经有三千对夫妇正不图彼此的金钱和地位,在废墟上勉强生活着《废物里的星光》就是一对夫妻拍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