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乾国宁州,一恢弘院落之中。
陶陂看着堂屋中正指挥下人打扫屋子的妻子,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官袍,笑的有些苦涩。
这几天对于他而言,简直就如同梦幻。
先是宫内巨变,新皇忽然驾崩,且留下诏书,传位于先皇三子,惠王赵峥。
再后来,惠王赵峥公开露面,引的朝野上下巨震,所有朝臣议论纷纷。
赵峥毕竟早就是个死人了。
他忽然出现,新皇又忽然驾崩,他又成了继位者,随便是个人就有联想,自然而然的就能想到阴谋上。
所以,宁州城内的血腥持续了三天,从新皇驾崩那天起,一直到赵峥登基即位,朝堂上的臣子被整整的血洗了一遍,杀的血气冲天,至少四成的朝臣都死了。
其中有忠于赵昰的人,还有大皇子赵景暗中安插的人,甚至还有老皇帝那时的老臣。
这些人,只要略微露出一些赵峥是阴谋篡位的想法和言论,立刻便会被缉拿,而后火速问斩。
故此,赵峥登基的时候,朝野上下高呼万岁,再无一人敢有异议。
而陶陂,就是在那天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朝堂之上,成了又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陶陂现在还记得那些臣子看到他之后惊慌失措的眼神,说实在的,那时候的陶陂,心中很是受用。
可当新皇赵峥宣布他担纲重任,成为朝廷的兵马大元帅的时候,陶陂却笑不出来了。
那天下朝,陶陂便被赏赐了一间奢华的院落,那是之前赵昰在宁州的居所,居然被赵峥破格赏赐给了陶陂。
不光如此,赵峥还将陶陂的妻儿都接了过来,送进了府内。
府中还安排了不少下人,照顾陶陂的起居。
如是,他一夜之间,从一个孤魂野鬼,成了乾国最炙手可热的官员,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陶陂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曾和赵峥说过,等赵峥登基之后,他想退隐山林,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那时赵峥并未正面回答,而现在,他已经回答了。
陶陂被推上高位,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赵峥的心腹,也自然而然的将赵峥做的很多事都安在了陶陂的身上。
哪怕有些事都是捕风捉影的。
陶陂又成了赵峥的挡箭牌,挡的是从天下四方射来的明枪暗箭。
不光如此,他还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乾国所有兵马。
那就意味着,以后乾国无论有什么战事,他都必须要冲在第一线。
现在,他和赵峥已完全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战事不顺,他活不成,赵峥的皇位也坐不稳。
曾几何时,陶陂最大的梦就是做大元帅,节制天下兵马,真正从棋子变成棋手。
可现在,他坐在了这个位置上才发现,他依旧逃脱不了做棋子的命。
外表的光鲜都不算什么,他之后要做的事,要面临的一切,都是压在他身上的千斤重担。
一旦行差踏错,那就是满门被灭的下场。
“相公。”
此时,陶陂的夫人缓步走来,朝他轻声道:“又再想心事了?”
“嗯,没什么。”
陶陂微微抿嘴,拉起了夫人的手。
“相公莫要多想了,和之前比起来,现在已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