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瑶正色道:
“将来想要上去,总是要做些事情的,不然我和右相,没办法在圣人那里帮你说话,你这次应该主动揽些差事才对,你一向机灵,此番为何没有想到呢”
升官,必然要经过考核,考核看的是政绩,你啥也不干,升官不容易的。
杨钊内心叹息一声,心知杨玉瑶是铁了心要和李琩李林甫绑在一起了,可是家族眼下,还真就是全指望人家杨玉瑶,他如果反对,当下很有可能被抛弃掉。
于是他道:“三娘教训的是,我这便去请见右相,看看能不能寻一差事,为右相分忧。”
“好好做事,莫要让我失望,”杨玉瑶摆了摆手,看着杨钊转身离开
右相府,
听了高力士的劝告,李琩每天也不会来参加偃月堂的议事了,这下好了,完美的避开了这场风波。
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李琩都是通过盖擎才知道的。
李岫在偃月堂都动手打人了,打的是兵部员外郎韦芝,打给韦陟和韦坚看的,而且数次对李适之的话出言不逊,言辞颇为不屑。
一个李岫,在李林甫的纵容下,已经有压阵偃月堂的气势了。
这是人家家里,天然占优势。
正所谓行非常事需非常手段,李林甫这一次搞得这么大,波及这么广,他这边就必须维持强硬姿态,偃月堂每天都乱糟糟的,动手事件屡见不鲜,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不满李林甫的行为,退出了偃月堂。
这正合了李林甫的心意。
“一个个的,张口闭口都骂老夫是奸臣,”李林甫笑呵呵的让儿子给李琩斟茶,道:
“是奸是贤,也不是他们来评定的,如今又有人在挑唆,说什么张九龄罢官,是老夫在圣人面前进献谗言,这是想撺掇裴耀卿和严挺之,不过这两个人心知肚明,张九龄贬谪,跟老夫关系不大。”
这就是旧事重提了,说明很多人,已经是铁了心要跟李林甫斗争了,那么李林甫过往干过的事情,就会被一件一件的都翻出来,也算是给他累积罪名。
李岫左脸颊都是肿的,这是跟礼部侍郎姚弈互殴的时候受的伤,不过姚弈也好不到哪去,被李林甫的几个儿子打的抱头鼠窜,逃出了右相府。
不要以为上层阶级就不会打架,人一旦上了头,行为语言几乎是一样的,除了骂就是打了。
“动静是大了点,不过机不可失,右相的选择没有错,借事件而兴大狱,任人唯亲,今后会方便很多,”李琩道。
他是完全赞成李林甫这次的手段,任人唯亲也不是什么贬义词,这个词之所以频繁出现,就是因为大家都在任人唯亲。
不用自己人,难道用外人啊谁的脑子也不会这么干。
李岫在一旁道:
“该收拾谁,我们这边早就拟好了名单,正好借着打击恶钱的事情,一锅全端了,这里面跟恶钱沾边的可不少,很多其实都不算冤枉他们,偃月堂乌烟瘴气,他们走了也好,今后也便清静了。”
他认为,跟他们家对着干的那帮人出现在偃月堂,导致了偃月堂乌烟瘴气,而对手们则是认为,你们家才是偃月堂乌烟瘴气的根源。
所以任何事情,都是有相对性的。
“换了多少人”李琩问道。
李岫答道:“目前为止换了七个,杜位、杨齐宣、曹元捴,这都是自己人,还有杨钊、魏林、鲜于贲,以及那个季广琛。”
季广琛,就是当初掌管河西进奏院的那位,贪了进奏院不少钱,预判盖嘉运会出事,于是投靠了李林甫。
后来盖嘉运没事,此人也销声匿迹,李琩也没想到,原来此人一直在李林甫的庇护之下,如今又被重新启用了。
“这个人老夫留着有用,本来想着跟盖擎打声招呼,但又觉得,老夫为什么要跟他打招呼呢”李林甫笑呵呵道。
他这话看似说给李琩,实则是让李琩转告给盖擎,意思是我用这个人的时候,也顾虑到你了,但是我确实有用,所以也就没必要跟你说了。
实际上还是担心盖擎的不满情绪过重,让李琩来安抚对方。
“只要有用,就值得用,盖擎不会有什么怨言,”李琩这句话,等于是告诉李林甫,你放心,盖擎那边我来交代。
做为李林甫的女婿,杨齐宣从中书省直接升任刑部司门员外郎,也叫司门郎,跳了好几级,主管天下诸门及关出入往来之籍赋,而审其政,眼下已经不在长安了,去了潼关。
天下关口二十有六,分上、中、下,京师四面有驿站者为上关,上关有六个,蓝田关、潼关、蒲津关、檄关、大震关、陇山关,这六个关,每日关税都是一笔极大的数字,李林甫肯定是要掌握在手里的。
而杨齐宣的能力肯定还不到位,所以走的时候,身边跟随着李林甫的十余名幕僚,专程辅佐。
“杨钊跳的是不是太快了”李琩得知杨钊的任命后,多少也有些懵逼,李林甫倒也真是不惧流言,全都是破格提拔。
杨钊兼任了左骁卫录事参军事,还接手了太府寺最烫手的那个职位,平准令。
不过眼下,不烫手了,因为杨玉瑶在补亏空,但是杨钊升的也太高了,这个位置可是韦坚干过的。
“老夫就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李林甫冷笑道:
“他们肯定会胡思乱想,认为贵妃也是支持老夫的,那么这样一来,会省掉很多麻烦。”
接着,李林甫又对杨钊称赞了一番,认为此人心细如发,谨小慎微,是个能做事的。
果然,历史留名的都不是一般人,杨钊已经将李林甫都蒙骗了,怪不得是你的克星呢。
李琩今天被邀请来,是因为第五琦的事情,李林甫认为李琩不该留,要尽快杀掉,但是李琩不乐意。
虽然第五琦勉强算是韦坚的人,但是呢,李琩这边也是跟对方能牵扯一点香火情的,因为第五琦少年丧父,是被他哥哥一手带大的,本来是兄弟三个,结果老二又早夭,就剩下他们俩相依为命。
第五华呢,将全部心血都倾注在弟弟身上,以至于他的仕途颇为曲折,走不了科考正途,只能是从军了,在朔方与郭子仪建立了极深的友谊,几乎到了拜把子的地步。
有第五华在,李琩完全有信心将第五琦揽入他的麾下,毕竟韦坚与其结交的时日尚短,而第五华,那是亲大哥。
李林甫拗不过李琩,只好作罢。
而李琩打算离开相府的时候,又被一个丫鬟带到了那座熟悉的庭院。
李迎月已经很久都没有去找过李琩了,是因为她从前总是去,但总是见不着人,所以也就懒得去了。
后来妹妹李腾空去了终南山修道,她跟着在那边住了半年之久,半个月前刚回来。
回来之后,她就听说李琩已经是个大忙人了,早出晚归,轻易寻不到人,本来还郁闷呢,结果从府上下人口中得知,李琩眼下就在相府。
所以她一直等到父亲与李琩议事完毕之后,便赶紧派人将李琩给请来。
小别胜新婚,这句话用在这里不合适,但李迎月此刻的心情,差不多就是这样。
一见面,先是呆呆的注视了李琩半晌,然后整个人便扑了上去,在李琩的脖子、脸颊、耳朵,疯狂的亲吻着。
李琩一直在保持克制,虽然他跟杨齐宣谈不上多少交情,但睡人家老婆的事情,李琩还是有点干不出来。
耳鬓厮磨亲热一阵还可以,再深入研究,那就不行了。
“你这个人!”
李迎月已经生气了,狠狠的推开李琩后,本来已经高涨的炽热情绪,也在快速冷淡下来:
“每次都是这样,你能在外面找女人,就不能怜惜一下我吗”
越说越气,越气越激动,然后她便直接上前,双拳挥出,不停的捶打在李琩胸口,口中一个劲的发泄着。
大唐贵族女子偷情,其实是非常常见的事情,有些甚至是丈夫都知道。
而李迎月这样的家世和性格,她完全不担心丈夫杨齐宣知道她和李琩有私情,但是她气啊,因为李琩不配合。
她知道李琩对她是有感情的,她希望这份感情化为实质性的东西,但是最后的一成窗户纸,李琩始终死守,搞得好像她是个荡妇,李琩是个贞洁之人。
李琩安抚一阵后,没有任何作用,干脆便摔门而去,留下李迎月独自在屋内伤心痛哭。
而守在暗处监视着这里的家仆,也第一时间将这里的事情禀知了李林甫。
“从小一起长大,十八郎对十一娘,多半是没有那种心思,”李岫道:
“但是十一娘一根筋啊,此番回来,怕不是还要继续纠缠,别看她今天好像很生气,明天就忘了。”
李林甫忍不住笑道:
“这条线,还是要牵在一起的,隋王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为父也越来越看不懂,迎月或许是破解之法,她的事情你不要管。”
李岫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十八郎厉害了很多,他以前总是瞻前顾后,有些优柔寡断,如今做事极为果断,有些大事笃行的味道了,我今天还担心他会认为阿爷做的太过火,没曾想,他竟然完全赞同。”
李林甫嘴角一翘:“多狐疑者,不可与之共谋,这就是为什么我从前还拿不定主意,犹豫是否支持他,但当下,疑惑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