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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反间计(2 / 2)

大唐的各类仓库,负责管理的部门很多,户部是正仓和义仓,太府寺是常平仓,司农寺是太仓,兵部是军仓,太常寺是神仓,而新丰仓,是一座转运仓,那么直属领导,自然就是转运使了。

也就是说,新丰县,相当于有两家大型央企,这么重要的地方,县令说话的分量其实已经不太够了。

要知道,是先有的新丰驿,才有的新丰县

韦坚最近一直在长安,就在禁苑那边挖水潭。

这个水潭相当重要,因为它是韦坚这项超级工程最大的硕果,历史上,叫做广运潭,是一座超级大码头,洛阳来的贡品货物可以在这里直接卸货,然后送进皇宫。

他的这项工程,分为好几个工程段,已经同步施工大半年之久,历史上,韦坚用时两年完成,但是看眼下这个进度,怕不是会更快一些。

因为历史上的韦坚不是京兆尹,而当下是。

任何工程,其实真正拖延时间的并不是劳工,也不是复杂的工程主体,而是各部门之间的协同,你做一件事,要找上司衙门审批,审批过了才能动工,这些流程都是非常消耗时间的,而如今的韦坚没有了这些繁琐的步骤。

自从第五琦在大安坊被带走之后,韦坚基本上已经当对方是一个死人了,心里感到惋惜之余,也接受了这一现实。

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活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且还告诉他,隋王放他回来,就是故意来试探自己的。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韦坚在家中正与水利专家工部侍郎吕向,以及工房朝集使,南宫郎李峘在商议工程的事情,听完第五琦的讲述之后,韦坚笑呵呵的看向李峘:

“李琩自以为有容人之量,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可笑,今禹珪(第五琦字)归来,我便可腾出手来专事修潭事宜,转运之事,就要辛劳禹珪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韦坚已经上前拉着第五琦的胳膊,在屋内的中央位置坐下,朝吕向和李峘介绍一番后,便令人将桌子上的卷宗都收了起来,再也不谈工程的事情。

“也就是说,禹珪并没有见到李林甫,而是一直被李琩囚禁宅邸”吕向问道。

第五琦点头道:“如奉宾客,厚待之至,然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隋王的伎俩,终究还是肤浅了些。”

在大唐,改换门庭是大忌,一般情况下非生死关头,都不会这么做。

第五琦虽然受贺兰进明提拔,但是两人更多的是友人关系,但是他与韦坚三年间的联系,已经发展成为师徒关系,因为韦坚察觉到对方有天赋的时候,经常会派人给第五琦送去一些专业书籍。

要知道,书籍在古代,是价值最高的东西,别说送人了,正常情况下都不会让你看一眼。

他这是开始培养第五琦了,而第五琦受此恩惠,心里也将韦坚视为有知遇之恩的引路人。

被抓之后,他知道李琩想要笼络他,但是他完全不为所动,这叫君子气节。

所以李琩虽然明说了,韦坚有可能会杀了他,但是他根本就不信。

“轻视我正直忠良之辈,李琩早晚自食恶果,”韦坚冷笑道:

“禹珪就安心在我府上住下,出入自有随从,李琩就算想害你,也绝无机会,我这里还有客人,禹珪且先下去休息,待我闲暇了,自会去探望。”

说罢,韦坚叫来弟弟韦兰,负责安顿第五琦,将第五琦带了下去。

他们兄弟四个,是分家不分居,韦坚是老大,所以弟弟们以韦坚马首是瞻。

“隋王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吕向皱眉道:

“哥奴抓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将第五琦给放了回来他这么做,哥奴不知道吗”

李峘叹息一声:

“隋王阴险狡诈,切勿轻视,我与其有过一段时间共事,深知其厉害。”

他和弟弟李岘,是跟着李琩去了西北的,白狗事件当中,他就被李琩摆了一道,至今为止,那个王孝德依然在李琩手里,这是皇甫惟明的把柄,也是他的把柄,每每想起,他都寝食难安。

也因为这件事情,迫使他的父亲信安王,做出了艰难的选择,那就是他跟着太子混,老三李岘跟着李琩混。

只要李岘获得了李琩的认可,那么王孝德这张牌,将来就不至于让他们家完蛋。

如今李岘已经从王府搬了出去,算是与家里划清界限,而李峘也清楚,弟弟这么做,都是为了保他。

“勿要畏惧,一个小小的兵马使,还动不了皇甫,”韦坚沉声道:

“李琩若是刚回京的时候,就拿此事做文章,或许还能让我们手忙脚乱,如今拖得越久,王孝德的作用便越小,当下拿出来,圣人和百官,只会认为这是他想要对付皇甫所罗织的罪名,没人会信了。”

他说的其实也没错,王孝德在皇甫的指示下,一手打造了白狗作祟事件,这件事在李琩回京之后就应该捅出来,那时候效果最大。

但是李琩并没有,因为他也觉得,靠一个王孝德,动不了皇甫,因为皇帝用人,不看你做过什么坏事,而是看你对他是否还有用。

如果提前拿出来,等于加速与太子翻脸,李琩那个时候还没有准备好,因为当时他还指望太子开团,如今看来,这个团,到底谁开还不一定呢。

皇甫惟明当下,并不是弃牌,所以李琩在想了很久之后,将王孝德通过杨玉瑶,直接交给了李隆基。

预料之中,基哥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李琩能猜到,基哥对皇甫的猜疑之心,越来越重了,当皇帝猜疑你的时候,你最好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踏错一步就可能是万丈深渊。

少阳院那边,至今还认为王孝德在李琩手里,所以皇甫在陇右,故意传播王孝德已经被杀的事情,而且将与王孝德有关的一干人等,该处理处理,该流放流放,就是要坐实王孝德已经死了,李琩手里是个假的。

殊不知,基哥早就一清二楚了。

“我还是认为,这个人,你用起来要小心一些,我总觉得,这是隋王的奸计,”李峘道。

韦坚捋须一笑,没有回答他。

昨晚刚杀掉云娘,今天李琩便有所回报,而且出招如此让人意外,他怎么可能不提防呢

用第五琦事小,中了李琩的圈套事大。

吕向也附和道:

“子金切勿自负,当下乃非常之时,李琩羽翼已成,又得奸相佐助,我们并不占优,千万要事事谨慎,我看呐,李琩不是认为我们会杀掉他吗那干脆处理掉算了。”

“若是杀了,隋王会不会有后手在等着我们”李峘惊疑道。

吕向道:“能有什么后手如今人在府上,难道李琩还能将人带走不成一个小人物,死了不会有人在意的。”

在他们眼中,第五琦确实是小人物,如今在李林甫挑起这么大的风波下,死个第五琦,完全掀不起任何波澜。

“二位言重了,”韦坚笑道:

“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中了李琩的圈套,且慢担心,他想借着第五琦跟我比划比划,那我便接招,看看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这就是韦坚的自傲了,他其实从来没有将李琩放在眼里,因为在他看来,十王宅都是一帮废物,包括太子。

那么李琩也不会厉害到哪去,不过是运气好,又有李林甫一直在帮着出主意罢了。

如今李琩主动跟他交手,他求之不得,因为他要让太子知道,你离开我不行,那么我妹妹的儿子,必须是嗣子。

历史上无数次皇帝登基之后卸磨杀驴,韦坚不是不知道,他肯定不愿意自己费心费力将对方扶持上去,而李亨还是要选广平王,那么自己妹妹势必有被废的风险,这是他坚决不能允许的。

也就是说,在李亨继位之前,必须答应妹妹的儿子才是继承人,否则韦坚出工不出力。

因为只有外甥获得继承权,他在李亨继位之后,才能逃掉被清算的命运。

李亨这个人,他还是了解的,只要妹妹和外甥地位稳固,他有信心拿捏对方,你不是当今圣人,你没有他那个本事。

与二人商议结束之后,韦坚第一时间去了安顿第五琦的客房。

他们俩其实只见过两次面,平日里多是书信往来,但这并不影响两人之间非常融洽和谐的氛围。

不管怎么说,韦坚都是当下的顶尖人物,城府也是一等一的,还比较稚嫩的第五琦,依然认为韦坚对他绝对的信任。

而事实上,已经完全不同了。

韦坚当初的本意,是第五琦做他的幕僚,负责天下入京贡品的运输事项,但是眼下,他不愿意了,或者说,他不再信任对方了。

“自开挖新渠以来,多坏民冢墓,落了不少怨言,这些人都是要有交代的,”韦坚态度亲热道:

“你也知道,关中多葬贵人,尤其灞水、浐水一带,但是我没有钱去安置他们,所以要拜托禹珪,帮我挡一挡,只要拖至工程结束,我自有办法交待。”

第五琦像是一个愣头青一样,完全没有因为韦坚让他去解决这类纠纷事件,而感到被轻慢了,非常痛快的就答应了。

这不是他傻,而是他太过于看重朋友,认为自己初至长安,不宜上手大事,先拿一下小事适应适应,也是合适的。

不过他心中也在疑惑,为什么隋王好像料定,韦坚一定会杀他

如今看来,完全没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