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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伴君如伴虎(2 / 2)

元载能感觉到,周围人群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钦羡

杨玉瑶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隋王宅了,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就经常看郭淑脸色,那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这个头不能不低。

但是眼下不一样了,她圣眷正隆,地位非凡,指望她再看郭淑脸色,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偏偏,郭淑照样给她脸色。

“真是晦气,我也是犯贱,见她做什么”杨玉瑶气鼓鼓的离开兰方院,前往韦妮儿所在的栖子院。

今天是韦妮儿约她来的,但是既然来了,理应拜见一下主母,不然就是失礼。

结果郭淑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臭样子,以至于杨玉瑶憋了一肚子气。

好在她跟韦妮儿关系不错,见了面吐槽了几句,也就舒服多了。

“我今日请夫人来,也是受人之托,咱们先聊着,等那个人散值之后,就会被带来这里,”

韦妮儿客客气气的招待着对方,而杨玉瑶自然也是亲昵的与她聊天畅谈,而且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韦妮儿肚子里肯定是个男孩。

因为这样就能气死那个姓郭的。

这是女人的本性,再好的关系,牵扯到了子女,也会随时翻脸变成仇人。

虽然郭淑认为,自己儿子嫡长的地位不可撼动,但肯定不希望韦妮儿的肚子里是男孩,你可以晚几年生个男孩,但不能是这一次,因为会与李佶年龄相仿。

年纪差不多,自然容易形成竞争关系,主要是韦妮儿背后的靠山太硬了。

太原郭和京兆韦相比,终究不是一个档次,人家老韦家是世代显贵,人才喷涌,他们老郭家是一会有一会没有。

都说富不过三代,在大唐可不是这样,再说了,这句话的原文也不是这个意思。

原文出自孟子: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

瞧见没,人家这个富贵,指的是做买卖的。

门阀,叫做道德传家,人家的富贵是全方位的,你的富贵只包括钱,中华五千年历史,平均以五十岁为一代来算,也不过一百代人,人家能富贵十代以上,超级牛逼了。

元载散值之后,在宫门口遇到了韦妮儿派来的人,得知情况之后,立即甩着鞭子,骑着他的小毛驴,一口气不停的赶至隋王宅。

“让你来,又没让你这么急,瞧你累的那样,”韦妮儿吩咐下人给元载准备擦脸巾和饮水,随后朝杨玉瑶道:

“夫人可识得这位郎君”

杨玉瑶摇了摇头:

“是个英武的郎君,只是眼浅,似乎未曾谋面。”

王忠嗣嫁闺女,她没去,而是杨銛代表她们家去了,因为她跟王忠嗣确实没有一丁点的来往,人家也不攀她这条路,可以说毫无交情可言。

韦妮儿笑道:“但是她的妻子,夫人是认识的,近来与我极为相熟,可谓无话不谈的闺友。”

杨玉瑶反应过来了,笑呵呵的看向元载:

“原来竟是状元郎,失敬了。”

她这句话很有水平,没有说你是王忠嗣女婿,而说状元,这是非常照顾元载面子的。

而当元载得知,眼前这位美貌的妇人,竟然是贵妃亲姐,大名鼎鼎的虢国夫人时,赶忙起身给人家行礼,姿态卑微,毕恭毕敬。

杨玉瑶已经习惯了,随后询问韦妮儿道:

“你让我见元郎,出于和故”

接着,韦妮儿便将韦坚的事情讲了出来,随后道:

“论辈分,韦京尹是我的叔父,哪是我能劝得动的可他近来的做法也确实不妥,我也不愿意他越陷越深,回不了头,所以想请三娘帮忙劝劝。”

杨玉瑶瞬间领会了,韦妮儿不是让她去劝韦坚,而是让她去告韦坚的状,只是嘴上不能这么说。

她跟韦坚可没什么交情,跟她有交情的,那是王鉷。

韦坚有太子妃,并不怎么将她当回事。

而她也清楚,别看韦妮儿跟韦坚是同族,这小妮儿现在为了丈夫,啥事都能做的出来,模样人畜无害,其实狠着呢,将来必是郭淑的心腹大患。

事实上,都不用韦妮儿暗示,她只要是知道了,肯定是第一时间奏明圣人的,除了收钱以及跟李琩的奸情,她在圣人那里没有秘密。

“这件事既然我知道了,自然得按照我的法子来,你呀就不要管了,”杨玉瑶非常聪明的将韦妮儿给撇了出去。

接着,又仔细询问了一遍元载后,便直接来了句:跟我走。

元载下意识的看向韦妮儿,韦妮儿点了点头。

还是骑着他的小毛驴,不过这一次,元载两条腿已经软了,因为他看到了兴庆门。

他很想上前多问一句:咱们到底是去哪啊

但是人太怂了,没敢去问,毕竟他现在跟人家杨玉瑶的身份,差距太大了。

而他也意识到,事情有点大发了,心里多少有些后悔,不该跟韦妮儿说这件事,但是眼下后悔已是无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圣人,你猜猜臣妾带谁来了”

花萼楼,李隆基和贵妃正在敲打方响,方响在大唐属于百搭乐器,其实就是十六块大小不一的铁片,因为其涵盖音域较广,在隋唐时期是宫廷雅乐必不可少的搭配乐器,有“长短参差十六片,敲击宫商无不遍”的说法。

别以为敲这玩意容易,似乎有手就行,事实上,任何乐器都不在“我看我也行”的范畴之内。

李隆基今天心情极好,兴致也高,闻言在元载身上打量一遍后,调侃道:

“朕的状元郎怎么来了站好了,有点头名的气势。”

他这个人有一个好处,在意的东西基本上是过目不忘的,其实他就见过元载一次,还是赐婚的那天,一般人兴许都忘记了,但人家一眼就认出来的。

元载顿时惶恐,赶忙挺了挺胸。

“有些人巴不得给圣人添堵,但也有些人,是在背地里化纷争于无形,”杨玉瑶道:

“臣妾今天要向圣人禀报的,您听了,可不要生气。”

李隆基顿时皱眉,将手里的小铁锤递给高力士,随后道:

“你先说说看。”

杨玉瑶揖手道:

“圣人先答应臣妾不会生气,否则臣妾就不说,不管什么事情,都没有圣人的心情重要,扫兴的事情,臣妾也是不愿说的。”

“呵呵”李隆基看向贵妃,笑道:

“肯顾及朕心情的人,眼下是越来越少了,难得,朕便依了三娘。”

贵妃扶着李隆基坐下后,朝其姐道:

“说吧,整天来找事。”

“欸”李隆基立即抬手道:

“朕喜欢她给朕找事。”

是的,李隆基现在特别喜欢听小报告,因为没有朝会了,他跟大臣们之间直接对话的纽带消失了,那么这帮人平时都在干些什么,唯二获取消息的渠道,一是别人的小报告,二是他背地里派人监视。

他跟他的奶奶武则天一样,都是这个尿性,恨不得将大臣们晚上在床上说什么话,也打听的一清二楚。

杨玉瑶这才瞥了一眼元载,将事情和盘托出,道:

“元郎不忍见大将军被韦京尹所染,故而求助韦孺人,我当时恰逢在场,得知此事之后,心知必须奏明圣人,为大将军澄清。”

她是真聪明,将韦妮儿摘的一干二净,元载在

还能这么睁着眼睛说假话吗我也真是学到了。

“是这样吗”李隆基脸上面无表情,朝元载道。

元载还能怎么说难道将杨玉瑶卖了

“回禀圣人,确实如此。”

李隆基笑了笑,问道:

“你觉得哪里不妥都是朕的心腹大臣,见面,再正常不过了吧就算在夜里,也不算稀奇嘛。”

元载心头一震,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圣人认为正常难道是我多想了完犊子了,自己这不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没事找事吗

“圣人在问你话呢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杨玉瑶也没想到,元载这么拉胯,看把你吓得,上不得台面啊。

事实上,她第一次见李隆基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如今习惯了,才忽略了元载当下的处境。

一个刚上班的打工仔,骤然被顶级大boss问话,不慌是假的。

但是杨玉瑶这番话,还是提醒了元载,有什么说什么。

“回禀圣人,大将军乃圣人义子,奉旨节制朔方,乃我大唐北境屏障,身份超然,在臣看来,大将军公心,是对国之公心,私心,也只有对圣人的感恩之心,不宜与大臣私相授受,韦京尹过界了。”

“胡说八道!”李隆基怒斥一声,将杨玉瑶也吓了一跳,难道我不应该带他来

元载更是浑身一抖,跪地道:

“臣有罪。”

“卑官诽谤上司,你当然有罪,”李隆基先是怒斥一句,随后沉默片刻,沉声道:

“但是朕念你乳臭未干,便不追究了,回去!朕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也没有来过这里,明白了吗”

“臣臣明白”

元载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汗流浃背,算是头一次切身感受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在高力士提醒下,赶紧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