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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能骗你的都是自己人(2 / 2)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连高将军都没有提过安禄山一句不是,可见圣人是要用人的,咱们做奴婢的自然要为主子着想,但是不能将臆测上报,太得罪人了,就说可能是卫府,至于受谁指使,咱们不知道。”

“咱们也确实不知道啊”曹日昇叹息道:

“高将军和吴将军不在京,你我连个拿主意的都没有,这差事干的真是心惊胆战,右相和左相斗法,却拿范阳开刀,太子和隋王也斗起来了,我呀,就盼着圣人早日回京,圣人回来,这些事情也就没有了。”

冯神威却笑道:“高将军不在,正是你我挑担子的时候,万事都要谨慎,不得纰漏,上报吧。”

“好!”曹日昇点了点头

养老,可不只是玩贵妃,编乐舞,泡温泉,李隆基来华清宫这个地方,主要是为了锻炼身体。

一个是道家的修行,还有一个就是五禽戏。

当你快六十的时候,心里肯定有自知之明,不能纵欲过度,就算你有那个想法,也没有那个能力了,何况

这座行宫是依山而建,从山脚到山顶,都有各种建筑,又处在浓雾高发区,所以有些时候,从半山腰开始便是烟雾缭绕,确实仿佛置身仙境。

此刻的基哥,就在半山腰的一座四方亭内,带着高力士几人在练五禽戏。

他年轻时候是很有自制力的,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要做好,但是年纪大了之后不行了,打了虎戏和鹿戏之后,就不想打了,所以他会带上高力士,因为高力士会监督他打完。

五禽戏的精髓在于“任力为之,以汗出为度”,意思是多多少少稍微那么出点汗就可以了,出汗之后还需要涂粉,以免心气外泄,因汗为心之液,所以出汗要适度,不能多。

吴怀实上来之后,没有出声打扰,而是站在后面跟着打,直等到圣人打完收工,他才赶忙取来巾帕,递给高力士。

高力士上前为圣人擦汗,道:

“怀实说长安有信儿传来,圣人先喝碗姜汤,润润身子。”

李隆基舒服的伸展了一下手臂,在亭内坐下,看了一眼吴怀实之后,接过姜汤喝了一口,但是没有咽,他要在心里默数七七四十九下,才会咽。

养生的精髓就在于一个“慢”字,道家吃东西,都要在嘴里咀嚼八八六十四下,都咀嚼成液态了,你别说,这个吃法是得到科学验证的,当然了,也有弊端,对牙齿不好。

咕嘟一声,李隆基咽下那口姜汤后,这才不疾不徐道:

“说吧。”

吴怀实上前一步:“禀圣人,监院收到消息,有人不希望安禄山就任范阳,如果事实既定无法改变,他们很可能会在安禄山回返途中伏击,杀之。”

李隆基眉头微皱,看向一旁跟着他打五禽戏的唯一一个大臣韦陟道:

“李林甫已经拟定了”

韦陟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

“还没有,他怎么可能没有奏请圣人便擅自做主呢不过人选应该是不变了,范阳的赋税出了问题,李齐物在河北南部也出了问题,也就是整个河北的赋税,都缩水了,眼下李齐物那边,正在积极整改,但是范阳,除了换人,似乎没法改了。”

裴宽所有的过错加起来,在李隆基眼里,都抵不上催缴赋税不利,因为所有的地方官,他们的工作重心其实就两点:保境安民,上交赋税,除此之外的功绩那是锦上添花,而除此之外的过错,也是不痛不痒。

清官和贪官,都要用,但皇帝用的是好官,什么是好官,能干好这两点的就是好官。

裴宽没有干好,导致大唐赋税重地之一的河北北部,税收不利,如果不办他,恐他人效仿啊,因为那样就会让人觉得,原来缴不上税,也没事啊。

那可不行,缴不上税,必须有事。

李隆基沉吟一阵后,看向高力士道:

“你觉得安禄山行不行实话实说,朕知你对他有成见,不会怪罪的。”

高力士点了点头,在心里琢磨片刻后,道:

“范阳的问题还是不小的,奴婢以为,眼下有两个法子,一个就是右相的意思,换掉裴宽,由安禄山接任,但这是治标不治本,另一个法子,就是给裴宽一些时间,等到他肃清前党,范阳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听到这里,双手插在袖里的黎敬仁皱眉道:

“肃清前党,便是己党,换汤不换药啊,张守珪当初三年任期满了之后,朝廷几次想要将其召回,都被他故意挑起边境战事给拖延了,就因为范阳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若是给裴宽这个机会,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张守珪呢再者说,当下的财政,都在右相肩上担着,给裴宽时间,就是给右相拖后腿,于国不利。”

他最近跟高力士闹的挺不愉快的,因为他跟林招隐走的有点近,高力士刚发现端倪,就办了林招隐一下,这让黎敬仁记恨在心,一直在找机会跟高力士对着干。

圣人已至黄昏,皇子们已经安耐不住开打了,那么他和高力士,自然也到了决斗时刻。

皇权更迭,是一场里里外外的大换血,这场战争其实已经拉开帷幕了。

只听黎敬仁继续道:

“河北之沉疴,要改,但不是当下,裴宽能改,难道安禄山就不能改了范阳多为张守珪旧部,那么是裴宽去改合适,还是安禄山去改合适呢奴婢以为,是安禄山,一个是急功近利,一个是循序渐进,范阳各部的反应也不一样,如果是裴宽,只怕动乱不小。”

李隆基听的不迭点头,他现在这个年纪,不想给范阳做手术,因为步骤太复杂了,太操心,不利于他养生。

他很清楚河北的问题在哪里,所以不可能给裴宽动刀的机会,一旦裴宽成了第二个张守珪,还是一堆子问题。

如果安禄山能够领会他的意思,自己人去对付自己人,其实是要好过裴宽这个外人的,因为人不容易被外人欺骗,往往能骗了你的,都是自己人。

高力士其实早就知道圣人心有所属,刚才那番话,也不过是在做最后的争取,如今既知徒劳无功,所以也就不反驳了,只是看向吴怀实道:

“曹、冯没有查清楚,是谁想杀安禄山吗”

吴怀实表情怪异道:“他们不知道,但其实不难猜吧”

“都不用猜了,昭然若揭了,”李隆基笑呵呵道:

“他们这些人只知道斗法,因此而荒废国事也在所不惜,朕不能任由他们胡闹,告诉李林甫,让他尽快将裴宽召回京师,由安禄山补任,再将安禄山召来这里,朕倒要看看,朕庇护的人,谁能伤的了”

“是,”吴怀实插手道。

高力士沉吟片刻,道:

“还是需要小心一些,若有人针对安禄山,那么他回返一途,将会是千难万险,中枢排斥外族之心坚定,是不是届时派人护送一程”

“不是一程,是送回去,”李隆基叹息道:

“朕不愿与大臣争执,但也要给他们点提醒,到时候怀实去吧,你觉得该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

吴怀实叉手道:“奴婢明白。”

皇帝是必须要避免与大臣之间起冲突的,尤其是数量很多的大臣,李隆基内心也排斥外族,但是呢,外族反倒是比汉臣更让他省心,因为番将不能结党。

就像这一次,安禄山还没有当上节度使,一帮人已经在盘算着弄死对方了,如果不是安禄山,而是门阀子弟呢他们就不会这么做了,因为门阀之间也是沆瀣一气。

基哥可不会允许大臣连成一片,那样他就被架空了,所以重用番将在当下这个时代,已经是不可避免。

而吴怀实是辟仗使,出行代表了皇帝,绝对的最佳人选,可以避免这场冲突由暗转明。

那些想杀安禄山的,看到是吴怀实护送,也就不会下手了,因为下手,就是公开挑战皇帝。

“圣人英明,”黎敬仁见到自己的建议被采纳,趁热打铁道:

“胡子并非完全靠不住,眼下我大唐各镇,番将的功绩甚至已经高过了汉臣,如夫蒙灵察、哥舒翰、李光弼、安思顺等人,反倒找麻烦的,都是盖嘉运皇甫这类的,右相召回皇甫是正确的,那么接任陇右的,奴婢认为,还是番将合适。”

“噢”李隆基忍不住笑道:

“你觉得哪个合适”

黎敬仁道:“按照藩镇惯例,接任者往往是其下最大之军头,陇右当为临洮军安思顺,此人在去岁一战已然证明了自己。”

吴怀实闻言一愣,皱眉道:

“你是不是收了这两个胡子的钱了还有哪几个姓安的,你干脆一并都举荐了。”

黎敬仁呵呵一笑:“怀实也学会血口喷人了,我与胡子哪里来的交情,难道举荐谁就是收了谁的钱”

吴怀实冷哼道:

“据闻安禄山大肆撒钱,在长安结交权贵,黎监是否其中,不好说。”

“闭嘴!”高力士怒斥吴怀实一句,看向李隆基道:

“黎监也是在答圣人的话,绝无私心。”

李隆基捋须一笑:

“私心公心,都是忠心,举贤嘛,只要合适就能用,让李林甫定夺吧。”

说罢,李隆基缓缓起身,他打算下山了,太真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