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重逢,也没能聊上一句。他的身份让他不可能越过中间这条线来,只能陪昭王坐在一边。
阿珩心中微叹,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卿明。那冷峻的侧脸,仿佛隔着一层薄雾,既熟悉又陌生,不禁感慨岁月无情,把人雕刻得形形色色。卿明似有所觉,回头望来,目光与阿珩相撞,瞬间又移开,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阿珩心弦一颤,赶紧低头掩饰,心中却泛起层层涟漪,仿佛那不经意的笑,是她等待的回应。她悄然抬眸,再看时,卿明已恢复平静,与其他贵宾谈笑风生。
现在她知道自己逃不过“俗情”二字了,原来那令人不适的心跳是因为情愫的催动。
可她的优点就是不怎么将儿女情长放在首位,因为闹不清,所以干脆一股脑全放下。她盯着卿明的腰,心里想:“我之前见他从腰里的荷包里面取出玉梳来,可今日他没有佩戴荷包。那么玉梳应该在哪里呢?”
因为想这个问题想得太认真,她几乎忘了孟兴是怎么结的婚,等她从一片叫好声中反应过来时,新人已经到了入洞房那一步。
众人催促着、簇拥着新人往前走,阿珩也准备穿过游廊去内院入座。刚走到拐角处,见卿明直走过来,笑吟吟问:“好久不见了。”
每个字节都很清晰、很平稳,听不出一丝的欣喜。不比嘉世的热切,他有一份莫名的从容,仿佛阿珩并没有离开金都、离开他一年多,而只是出门散了个步。
可阿珩觉得眼前的卿明好像隔了千山万水,那份从容下藏着难以言喻的疏离。她勉强一笑,回道:“是啊,好久不见。”
卿明又笑:“身体养好了吗?”已无大碍,多谢关心。
“还好。”阿珩想要笑一笑,可她无论如何笑不出来,只得牵拉了一下嘴角。半晌她鬼使神差问了一句,“听说你要成婚了。”
卿明那瘦削的手指尖刮了刮眉毛:“你知道的,皇命不可违。”
“和昭王一样。”阿珩自己回答了一句。
“嗯。”卿明袖着手,“也许很快就会听到我的好消息。”
阿珩深吸一口气,终于挤出一个笑容:“好吧。”
淡淡的,淡淡的遗憾,随着这声“好吧”消散,她很快整理了情绪,来谈正事:“朋友一场,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我想你上次送我的玉梳子,能不能再给我。”末了她又补充一句,“我挺喜欢的。”
卿明换了只手去刮眉毛:“准备送给未来夫人做聘礼呢——你知道,我也就这么点旧物了。”
“换一个。”阿珩语气平静,“你现在不比从前了,听说圣上很看重你,也许你有其他贵重的东西可以替换。”
“你非要不可吗?”卿明问。
这时宾客已落座,显然站在游廊中的二人有些扎眼。婆子们站在远处,示意阿珩去内院入座,可阿珩坚持要卿明把东西给她:
“我非要不可。”
她已经做好了抢或者偷的准备。
“哦。”卿明笑道,“那你晚上来拿吧,此刻我也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