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嘉嫔拉高了音。
叶天士问:“令贵妃娘娘这几日可是时常觉得彻夜难眠,胃口欠佳?”
嘉嫔点头:“是。”
“尿便艰难,常觉口干手热?”
嘉嫔羞涩低下头,微微颔首。
明玉答道:“神医所言甚是,我家令贵妃娘娘皆有此症。”
叶天士舒了一口气,捋着胡须笑道:“如此就是了。令贵妃娘娘这是肝火旺盛,气血不足所致。若是严重易致胎儿早产。”
“姐姐。”嘉嫔抓住魏绵奕的手,急道。
“可有医治之法?”魏绵奕拍拍她的手,问
“二位令贵妃娘娘莫急。”叶天士笑道:“此非大病,只需嘉嫔调节好情绪,不要轻易动怒。草民这儿开一副茶汤,令贵妃娘娘只需让人每日炖汤煎服便可。”
“先生请。”
忻嫔连忙跟上前磨墨。
嘉嫔待人走远,忽起身往后退了三步,扶着小腹困难的跪下,低声垂泣道:“姐姐,如今妹妹这儿有七月有余,皇上又不在。妹妹前日若有得罪之处望请姐姐见谅。”
魏绵奕赶忙叫人上前扶她。
嘉嫔屏退众人:“姐姐,你且听我一言。”她坚持不肯起来:“昨夜姐姐问脉之事,妹妹偶有听闻。”
魏绵奕欲要去扶她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笑容钝钝的生疼。
嘉嫔掩面垂泣:“如今我怀有身孕,若是长子……”她咬咬牙:“妹妹愿与姐姐一道抚养!”
魏绵奕呆愣了会儿。
低下头笑了笑,笑了半响,才记得扶起她:“你,你身子重。”
嘉嫔连忙拉住她的手臂,大声祈求:“姐姐,你许我吧。”
魏绵奕侧过身一会儿,眼眶里感觉有些湿润,不知是为了什么。
“姐姐……”
“你看,让你看笑话了。”她抿了抿干咳的嘴唇,嘶哑着声儿笑道:“你是有福气的,怎说得这些傻话?”
“姐,姐姐。”嘉嫔站起。
“去吧。”魏绵奕道:“回屋休息,我让人熬了汤等会儿送到你屋里去。”
嘉嫔不敢再言,连忙招呼明玉一起离开。
魏绵奕跪坐在角落里,看着外面明媚的冬日光景,有鸟儿鸣叫着冲出重天,这一刻寂寞在她的背后撕裂的疯长。
“令贵妃娘娘,令贵妃娘娘……”忻嫔连唤了她数声,魏绵奕才回过神,眼神聚焦到她脸上:“何事?”
忻嫔递上:“这是叶太医开的药单。”
魏绵奕扫了一眼,雪梨,枸杞,干菊花等都是清热解毒的,她递回:“你熬了给嘉嫔送去吧。”
忻嫔低眉:“是。”
她刚走了几步,魏绵奕叫住她:“不用了。你叫人把药单送给明玉,叫明玉熬着吧。”药汤不经人收,是宫中的老规矩了。
忻嫔微微皱眉,缓缓退下。
雪有停了十来日,庭院中积累的冬雪终于扫除干净了。
魏绵奕命人摘了梅花晒干了做香枕。
一片片梅花拖了枝叶,阳光烘烤的暖洋洋的,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就干瘪成一片片似枯叶一般。
魏绵奕坐在草席上,一片片摇在鼻尖闻过去,觉得合适了就扔进旁边的布袋里。
“令贵妃娘娘,这个梅花枕有什么功效呢?”一个年轻的小婢女问。
魏绵奕将干梅花瓣儿用茶勺舀进陶壶里,又加入几两从叶天士哪儿抓的药材一起冲泡了,用未落在地上的雪煮的汤水滚滚溅起星点波纹,婢女们围兜在一起看着干枯的梅花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又舒展着它们的花瓣重新鲜你。
“哇……”小婢女连连惊叹:“令贵妃娘娘,您太厉害了!”
魏绵奕有些得意的笑着,待得花瓣全部展开,才给众人一一倒了几杯。
梅花的暗哑幽香夹杂着清新的药香,似乎从肺到胃又渐渐弥漫到心间。
众人连连惊叹。
魏绵奕噙着茶汤,嘴角勾起。
这是后来大齐皇室最时兴的茶汤。
除掉干涩难咽的茶汤,又能善心悦目,皇室中的贵妇常以此斗茶,只是茶杯再精致一些就好了。
所以每到腊月时节,定是最热闹的。
“哎呀!又下雪了!”不知哪个小婢女呼喊了一声。
魏绵奕抬起头,一颗小小的雪花落到她鼻翼间,融化成了雪水。
“快,快把梅花收了。”她指挥着大家。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满草席的梅花全部收入布袋中,待得一窝蜂跑回屋檐下,大雪已无声无息的落到了枝头。
魏绵奕看向身边的婢女,其中一个脸大满脸都是雪水。
“过来,我给你擦擦。”魏绵奕掏出手帕,待擦净了,拿开手帕,众人哄堂大笑。
只瞧那圆月似的脸上,一道红一道黑的,眉上的墨黛黑漆漆的横在额头,胭脂像血水一样挂在脸上两行。
魏绵奕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
圆脸的婢女慌忙掏出衣角里的小铜镜,一照,哇哇大叫。
众人又是噗通一声笑的肚子直揉。
“今晚吃火锅吧,喝点酒。”魏绵奕忽然来了食欲。
身旁婢女欢喜的退去准备。
夜深,半夜有门房咚咚咚的响。
魏绵奕被吵醒,喝过酒头昏沉的厉害。
门外敲响声欲重。
咚咚咚——声音越来越大,似打着战鼓似的。
忽然想起了什么,魏绵奕连忙披衣起身。
“可是嘉嫔那边有事?”她汲着木屐下到庭院里,木屐漫入雪中渗透了她的裤袜。
“令贵妃娘娘,是皇上回来了。”婢女回道,油灯掌到近前,隐隐约约前方是弘历的身影。
魏绵奕没听清,披着外袍揉搓着双眼一步步走进。
“你?”
一道黑影压过来,油灯闷的一声掉落在雪地里。
“绵奕……”耳边是熟悉的呼吸声儿。
弘历将她单薄的身体紧紧的包裹在自己怀中:“绵奕,朕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