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都知道有这回事,因为李琩不能瞒,瞒了就是不信任,将来起事,他要想派人来这里取家伙,别人都不知道去哪取,这不扯了蛋嘛。
如今大家都知道,他要争太子,一个个都兴奋着呢,毕竟规规矩矩往上走,肯定比不过李琩当皇帝之后的提拔速度。
谁不愿意做从龙之臣呢葛福顺、王毛仲这类大老粗都能想到通,没理由他们这些饱学之士想不通。
古人的思想和后人不同,他们读的书,跟后世的大学生可不一样,他们学的那些东西,内中蕴藏着极大的人生理想和抱负,会引诱和发掘出他们极大的人生动力。
他们希望在自己的人生当中,能够办成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叫做理想。
也许是发达之后,得以匹配某家的千金之女,也许是立志治理一方,在当地千古留名,又或者指点江山,成万世之功。
总之,理想有大有小,但总归是有的。
那么你想要做成一件事,起点很重要,平台很重要,这是百家讲坛某位老师说的。
嗣亲王这个平台,和太子这个平台,一样吗
县令和宰相,哪个对你诱惑大
杨洄的理想是继承观国公,那么是李亨能给他,还是李琩能给他。
谁能达成你的理想,往往你就会跟着谁走。
北仓,杜鸿渐已经将原本的老人都打发到一边,只留下心腹在前引路,带着李琩等人赶往存放那批军械的仓库。
这批军械,就是杨洄给换过来的,将李琩原先买到的河北款,在太原换成了关中款。
“做成这笔买卖的时候,那个叫田干真的河北兵只是告诉我,这批军械能装配一个守捉城,”李琩在仓内借着烛光,与众人开玩笑道:
“我当时想着,应该就是七八百人的样子,谁曾想,能装配千人,当时花了三十条金铤,本以为我赚了,结果是我赔了。”
众人顿时大笑。
之所以赔了,是因为当下良恶兑换混乱,那么做为避险之王的黄金,就成了香饽饽,价值变得更高,这就是为什么专管恶钱的达奚盈盈,最喜欢的就是黄金,因为这玩意能保本。
实际上,也没有赔,这是一场公平的买卖,大家都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一样的货物,卖给不同的人,价格是不一样的,”严希庄在一旁道:
“千人军械,营造费用也不止这个数了,但既然是出赃,肯定是贱价,再加上这么大宗的禁物,能吃得下的屈指可数,三十条金铤,是府主赚大发了。”
“哈哈哈哈”众人相继大笑。
当初那个田干真,也知道自己手里这批货是个雷,着急打包出售,分开单卖确实价值更高,但也风险更大,耗费时间更久,打包出售可以最大的降低风险,那么价格自然会很低。
三十条金铤,在大官们之间,是平时相赠之物,是宫宴上押宝的筹码,但是在普通卫士眼中,那是家人享用不绝的财富。
田干真也不会想到,杨钊泡个妞都是拿这玩意付账的。
上层的生活,你想象不到。
“将这些东西盯紧了,但凡有人发现,你就将军器监的公文拿出来,杨洄那边会给你兜着,”李琩嘱咐杜鸿渐道:
“当然了,最好不被人发现。”
杜鸿渐点了点头:“府主放心,绝无纰漏。”
装备一千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规模呢类似于我们在电影和电视剧当中,看到的日本战争片。
他们那边,千人就算是大战了,五千人是大混战,上万叫做会战,类似于大兵团作战,虽然常被我们调侃为村战,但是你只要玩过骑马与砍杀这款游戏,就知道千人的规模,其实已经不小了。
那么华夏古代动不动十几万,几十万,以及杨广同志的百万大军,又该是如何规模,恐怕只凭想象,是想象不到的。
那么千人军械,自然也是非常的多,仓库里满满当当,非常震撼。
“吴将军去了县衙,是来找隋王的,”这时候,杜鸿渐的一名心腹官吏赶至北仓,将消息传达:
“卑职请吴将军稍待,说隋王去了驿站。”
这话一出,李琩等人同时皱眉。
李琩更是责备的瞪了杜鸿渐一眼,杜鸿渐一脸怒气的朝那名属下道:
“就你长了一张嘴天天交代你们,少说多听,都没放在心上是吧今后再自作聪明,你就滚回去种田吧。”
都说言多有失,在吴怀实这样的人面前,话一定要少,越少越好,你说的越多,越容易被人家抓到猫腻。
正确的回话方式,应该是:隋王在北仓,卑职这便给您寻去。
吴怀实这种人不能骗的,李琩去了北仓,你骗人家说去了驿站,你觉得你聪明,实则是笨蛋。
果然,大门口方向,此刻已经出现了羽林军的身影,人家是吊着他来的。
“赶紧关仓!”
杜鸿渐赶忙吩咐仓吏将仓库都关上,转瞬间,他已经是一头的冷汗了。
李琩几人镇定自若,心知在吴怀实这样的人面前,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于是李琩当先离开北仓,在大门口见到了那几名羽林军。
上马之后,李琩道:
“带我去见吴将军。”
说罢,李琩指了指那个报信的官吏,道:
“你也一起来。”
随后,李琩当先策马,其他人跟在后面赶往县衙,而路上,杜鸿渐则嘱咐那名属下,小心回话,不要露怯,就说是隋王不准他泄露行踪,他才会瞒骗吴将军的,认个错,有隋王在,吴将军不会将你怎么样。
吴怀实所担任的角色,注定了他对什么事情都是充满好奇的,完全就是一个好奇宝宝。
宁可不知道,不能知不全,这就是吴怀实。
“吴将军怎么来了圣人有旨意”李琩进入大堂之后,先是朝着吴怀实揖了揖手,随后将那名报信的官吏带上前来,道:
“他不懂规矩,还望吴将军不要见怪。”
不懂什么规矩呢吴怀实是辟仗使,他在外,代表圣人,他问话,你说谎,这就是欺瞒圣人。
吴怀实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隋王大晚上的,跑北仓去做什么”
你要是真以为他不在乎,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他见到的新奇事情,必须知道结果,因为圣人会问,他答不出个结果,就是不称职。
李琩笑了笑,在吴怀实对面坐下,道:
“巡视仓廪罢了。”
“隋王好像没有这个职权,”吴怀实朝着左右摆了摆手,示意羽林军都退出去,因为他知道李琩是不愿当着别人的面说。
李琩道:“右相在长安整治恶钱,韦坚不配合,新丰仓是恶钱进京的转运之所,我来,是奉右相命,辅佐县令杜鸿渐,接手仓事。”
“这个我听说了,新丰仓使嘛,”吴怀实看了一眼杜鸿渐,随后道:
“为什么大晚上的接手,白天不方便吗”
李琩点头道:
“韦坚的人不配合,我担心会有人在晚上闹事,所以带人藏在北仓,若遇状况,便于处理,这才吩咐
理由倒也合情合理,但是指望吴怀实全信,那也不可能,但是呢,吴怀实今天来,心思不在这上面,所以也就没有细究,也不在乎李琩去北仓到底是干嘛去了。
所以说,今晚李琩也是运气好,换做平时,吴怀实怕不是要找借口去一趟北仓,李琩可以拦住,但是他得考虑拦住之后,怎么跟他爹解释。
这就叫画蛇添足,如果那名官吏直接告诉吴怀实,李琩在北仓,那么吴怀实一点疑心都不会有。
吴怀实沉声道:“我出城之前,查到韦坚私底下,与黎监接触过,高将军很不高兴,让我嘱咐你,改河道的事情,他老人家会帮忙拦着,你该怎么做,尽管放手去做。”
“韦坚这个人不可信,阿翁早该看得出,”李琩道:
“我不愿意在背后说人是非,但是韦坚这个人,呵呵当初平准署的事情,阿翁也是知道的,这个人做事只看利益,不讲情面的。”
吴怀实点了点头:
“我也劝过义父,不可与其深交,但义父常言,韦坚是大才,不论他人品如何,于国事有益就值得栽培,没曾想,韦坚还是个蛇鼠两端的货色。”
韦坚交好黎敬仁,这是触犯了高力士和吴怀实逆鳞的,因为黎是高之外,权力最大的宦官。
“来都来了,找处地方饮几杯,”吴怀实起身过去搀扶起李琩。
杜鸿渐心知今晚过关了,赶忙插了一嘴道:
“眼下这个时辰,酒肆应已关张。”
“那就让他开门!”吴怀实说罢,与李琩窃窃私语着出了房门。
他现在的心思,在怎么对付黎敬仁身上。
因为黎敬仁对高力士的威胁还不大,但是对他,很大,他是五大巨宦中的老三,高力士钦定的接班人,黎不完蛋,他上不去。
宦官上进的心思,不比朝官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