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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入京述职(1 / 2)

“我几乎每天都去偃月堂,只是你没有见到我罢了,我就在右相后面的屋子里,与一干幕僚胥吏在一起,”

喝完这顿酒,回程的路上,薛和霑与李琩同乘一车,道:

“偃月堂的后堂,才是整个大唐的财政中心,一切财赋政策皆出自那里,我以前对这些不了解,此番来长安,才知道我大唐财政之弊端,已经回不了头了。”

说罢,薛和霑长长的叹息一声。

李琩皱眉道:“继续说,我听着呢。”

薛和霑道:

“问题的根源,我个人认为,就是藩镇制度,藩镇的建立,固然为我大唐守卫疆域,开疆拓土,四夷臣服,但藩镇的开支已经是我大唐最大的累赘了,若非右相四处找补,早就出问题了,但是这么个找补法,将来一旦出问题,根本已经无从解决了,朔方、陇右、范阳、剑南,沃野之地,但是为了供养军士,留州比例越来越高,上缴朝廷的赋税越来越少,总是靠河南与江南维持局面,早晚会维持不下去的,但是眼下想要改革,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差不多算是李林甫的财政幕僚了,已经全面参与进了相府的财税审查和制定当中,参与的越深,越是胆战心惊,也彻彻底底明白,眼下没有人可以替代李林甫。

如果现在换掉李林甫,大唐立时就出问题了。

而李琩也明白薛和霑所谓的改革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改革不是靠大臣,得皇帝点头,弱一点的皇帝还可以在大臣的劝谏下推行改革,强权皇帝,大臣是劝不动的。

李隆基眼下就是一个劝不动的货色,因为一旦改革,势必牵动全国,是非常复杂且困扰,而且每一步都不能出问题,耗时极长的国家级政策变动。

以李隆基当下的心态,是绝对不可能的,选择了养老,就不会再想工作了,除非实在活不下去。

都说居安思危,但人们往往在居安的时候,不会思危。

李琩点了点头:“财政问题,改革可以改变的,但是藩镇军队的问题,改革立即就会动乱,当下,要改财政必改军制,所以没人敢改,也没人愿改,因为只要改就肯定会出事,出了事,谁提出的改,谁先掉脑袋,你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改革呢”

薛和霑顿时目瞪口呆,他一直都觉得李琩是一个政斗高手,完全没有想到,他还是一个深谙国家利弊,通晓根本问题的洞察之人。

“没错,所以我才说,改不了,可是长此以往,问题积压在一起集中爆发,到了那个时候,不知道我大唐能不能承受的住,”薛和霑叹息道。

大唐建国至今,一百二十余年,这期间出了很多问题,而朝廷也一直在解决问题,当下的藩镇制度,不就是因为府兵制崩溃应运而生嘛。

但实际上,解决府兵制遇到的问题而继续维持府兵制,要比藩镇雇佣制更好更稳妥,但是解决不了啊,贵族兼并土地导致均田制崩坏,从而影响府兵制,你想解决,就得先解决贵族。

让他们自己解决自己可能吗

李琩问道:“你觉得按照当下的情况,这些问题大概多久,会积累到一个不得不爆发的极限”

薛和霑沉吟半晌后,皱眉道:

“这要看右相还能干多久,我查过历年账目,很多问题在我看来已经无解的情况下,右相或解决或延迟,手段极为高明,如果他一直掌控朝政,应还能维持十年左右。”

李琩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如果按照历史走向,是十三年,这个薛和霑确实是眼光高远。

“如果我能助右相一臂之力,还能更久点,”薛和霑继续道:

“但前提是,我要组建自己的幕僚团队,一个第五琦一个刘晏,我志在必得。”

这就是为什么今晚刘晏会出现在酒席上,这个人是李巨在裴敦复的拜托下,帮忙请来的,而且与薛和霑聊了一晚,两人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也是,同道中人,惺惺相惜嘛。

“你怎么知道第五琦很厉害”李琩道。

薛和霑道:“韦坚抄家,抄出了他与第五琦的历年书信往来,以及第五琦关于财赋上面的一些手稿,我全都读过了,此人绝对是大才,难怪会被韦坚请来长安,别的不说,韦坚的眼光还是错不了的。”

李琩笑道:“但是这个人,可不会甘心给你做幕僚,毕竟你和韦坚可不是一个级别的,人家想当官。”

“那就给他个官,真才实学才会志向远大嘛,不满足他的一些欲望,又怎能为我所用呢”薛和霑道。

李琩笑了笑:“行,这个问题我来解决,他只能是我的门生,不能是你的。”

薛和霑哈哈一笑:“我本就是为隋王在用人,自然是你来征辟。”

李琩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些后,分道扬镳

九个缺,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李琩也是费尽心思,想尽办法预留了九个缺,然后呢,他还得说服人家李适之跟卢奂。

事实上,李林甫一个人点头,这事就能成,但是稳妥起见,最好是另外三位铨选贵人也点头,这件事才能安安稳稳落地。

否则免不了一番争吵。

好在李适之和卢奂都挺给面儿,安排的又恰好是铁打的中立派老韩家,两人也照批了。

缺,不是一下子就都能来的,要慢慢来,空出来一个补一个。

最先被安排的是老大韩浩,去了司农寺,接着老三韩洪,外放地方,老四韩澣去了太常寺,老五韩汯去了卫尉寺,老六韩滉才是量身打造,从九品下的中书令史,直接进入中书省了。

偃月堂议事,他直接就在李林甫屁股后面坐着,属于核心机要人员。

十月末,隋王宅举行了一场宴会,李琩留京的幕僚全部参加,还特别邀请了第五华和第五琦兄弟。

这场宴会,其实就是韩滉的接风宴,虽然他已经在偃月堂上了五天班了。

不过还有一位特殊的客人,是很久之前,李琩在郭淑的建议下,答应过郭淑的一桩姻缘。

郭淑亲舅舅,奉天县尉王清的女儿,郭淑的表妹。

是的,韩滉今年二十岁还没有老婆,没办法,本该结婚的年纪,去服丧了,而服丧不能娶老婆。

而关于这件事,李琩提前在私底下已经跟韩滉提过了,也跟韩滉的大哥提过,他们家同意这门亲事,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郭淑是很聪明的,打理王府这两年,自然知晓自己丈夫最看重的幕僚是哪个,所以早就盘算好了怎么拉拢韩滉。

她这是早有预谋,而他那个舅舅呢,是家业继承人,别看官不大,有钱,京兆王氏乃王家定著三房之一,信陵君魏无忌的后代,在关中也算是有点牌面。

韩滉并没有因为今天是他的相亲会,就表现的不自然,他还和从前一样,喝点酒就想跳舞,非常放得开,虽然舞蹈拙劣,但人家天生的社交牛逼症,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王氏那位丫头,则是掩袖低笑,遮着半个脸庞,一双眼睛弯成半月,欣赏着未来丈夫的滑稽表演。

期间,李琩将第五华兄弟叫了过来,朝哥哥道:

“王妃三番五次为你们说话,我若再无动静,只怕王妃不饶我,吏部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已经将第五琦递送守选,耐心等着吧。”

第五华听罢,第一时间感谢的是郭淑,因为他知道隋王就是这个意思。

郭淑也赶忙起身,抬手托着第五华双臂,道:

“我父有信,言与叔父有昆仲之交,如今大家都在长安,自应相互协助,今后万不可见外。”

第五华一脸感激,赶忙道:

“不敢僭越,小人字明华,王妃唤字即可。”

说罢,第五华朝着面无表情并且毫无动作的第五琦道:

“傻愣着干什么你哑巴了”

第五琦一愣,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李琩,这才向郭淑行礼道:

“明经士第五琦,谢王妃提携之恩。”

“不要见外,”郭淑柔声道:

“咱们两家是故交,今后是要常来往的,如今我还算有些微薄之力,自当尽力照拂。”

第五琦感激的不要不要的,那表情好像都快哭出来了。

真是见了鬼了,李琩一脸无奈,这小子精明的很,不上我的套,却被郭淑三言两语就给收服了

可见家里有交情,确实是不一样啊,而且第五琦肯定觉得郭淑纯真,是发自肺腑,才会被动情,人家一开始就认定了自己是心机深沉之辈,自然不信我的鬼话。

第五琦确实感激郭淑,因为他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完蛋了,没想到还有云开日出的一天。

而他之所以对郭淑这么信任,自然是因为哥哥第五华对郭子仪非常信任,他这是跟着他哥的想法走了。

这个人的弱点,就在他哥身上。

而李琩此时此刻,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韩滉回来了,第五琦也可以为他所用了,忧的是,短短两个月,郭淑便收获了两员大将。

可见郭淑已经针对韦妮儿,开始有所动作了

王忠嗣这么一贬,朔方除了郭子仪,没人能镇的住了。

但是想从知留后直接成为节度使,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甚至李隆基活着的时候,他这条路都走不完。

因为他是李琩的老丈人,但是呢,他也有一个很大的方便,那就是遥领朔方的是李林甫,而李林甫不会太过于约束他。

当下,安西、河东,是李林甫的人,河西、朔方,是李琩的人,陇右是太子的人,范阳是一个即将站在李林甫对立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