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在此处被撕去一角,最后的署名不见了。
刘棠一把夺回书信,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们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疑惑。
“这是…”
“爹最后留给我的,和温北君送来的《诗》放在一起。”她将信小心折好,“我一直以为凶手是温北君,现在想来温北君也不过是替罪之人。”
船靠岸时,雨又下了起来。我们匆匆上岸,躲进一间茶棚避雨。热茶下肚,刘棠的脸色才好了些。
“信上说的批注…”我试探着问。
刘棠摇摇头:“我翻遍了《春秋》,没找到特别的线索。直到…”她压低声音,“直到娘临终前告诉我,爹在雅安的书房里,还藏着一本手稿。但是我爹是罪人,书房怕是早就被翻遍了,若真想留下什么,怕是还在雅安,只是我们得好好找找便是了。”
茶棚外,雨幕中突然传来马蹄声。我警觉地回头,看见几个官差打扮的人正在渡口盘查。刘棠立刻拉着我躲到帘幕后。
“他们在找我们?”
“不一定。”她的声音发紧,“但小心为上。”
官差很快离去,我们却不敢久留。刘棠从包袱里取出两套商贩的衣裳,示意我换上。
“接下来要走山路。”她边说边用炭灰抹黑脸颊,“三天就能到雅安,不能一直走水路。”
出了茶棚,我们混入一队贩盐的商队。领头的汉子满脸横肉,见我们付了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山路崎岖,雨后更是泥泞难行。走到半山腰时,商队突然停下,领头的汉子脸色大变。
前方山道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
“是土匪!”有人惊呼,“快跑!”
商队顿时乱作一团。我拉着刘棠想往回跑,却听见身后也传来了喊杀声。转眼间,我们就被十多个持刀大汉围住了。
“把值钱的交出来!”为首的黑脸汉子狞笑着逼近。
刘棠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温家军办事,识相的快滚!”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块乌木令牌,上面赫然刻着温字。土匪们面面相觑,最终骂骂咧咧地让开了路。
离开土匪的视线后,刘棠才长舒一口气:“卫子歇给的,没想到真管用。”
我听说过温北君曾经一个人杀光了一整个山寨,整个魏国境内的土匪山贼都害怕那个恶鬼一样的男人,生怕得到温北君的报复。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在发抖,那块令牌已经被汗水浸湿。夕阳西下,余晖映照着她坚毅的侧脸,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连荷花池都不敢靠近的姑娘,如今正独自走向比刀山火海更可怕的深渊。
而我能做的,只有紧紧跟上她的脚步。
夜幕降临前,我们在山腰找到一间废弃的山神庙。刘棠点燃一支蜡烛,借着微光再次翻开那本《春秋》。烛光摇曳中,我忽然注意到书页边缘有些奇怪的记号——像是被人用指甲刻意掐出来的凹点。
“你看这个。”我指着那些凹点,“连起来像什么?”
刘棠凑近细看,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是个人名。”
烛光下,那些凹点连成的笔画渐渐清晰,赫然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
元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