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北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点头:“吴泽,带她去。”
穿过回廊,东厢房的门虚掩着。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奶香扑面而来。床榻上,一个约莫两岁的小女孩正抱着布老虎酣睡,圆润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昨夜哭闹到三更。”吴泽轻声道,“一直喊着要娘亲。”
我突然想起温北君的夫人春天的时候死了,据说是被燕国的大宗师报复而死。
刘棠站在床边,目光久久停留在孩子的眉眼上。她伸手想碰碰孩子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长得像碧水。”刘棠收回手,“但鼻子像你。”
温北君站在门边,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却掩不住眼中的疲惫:“南瘴湿热,记得多带些药草。”
回到正堂,吴泽已经准备好了行囊。除了干粮和盘缠,还有一个小巧的玉盒。
“侯爷让准备的。”吴泽将玉盒递给刘棠,“这回我们温家是没东西要给你了。”
玉盒里躺着一枚青玉簪,簪头雕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
“我认得这簪子,我及笄时,碧水给我挑选的贺礼,走的时候匆忙,没带走。”
我知道刘棠是和我说的。
“什么时候出发?”我问。
“今日午时。”吴泽指向门外,“马车已经备好了。”
离开温府时,刘棠最后回望了一眼。庭院里的枇杷树在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道别。温北君没有出来相送,只有吴泽和一旁抱着熟睡温瑾潼的知画站在廊下。
“刘小姐。”吴泽突然喊住我们,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侯爷让我转交的。”
信纸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南瘴徐荣可信。真相未必如你所愿。珍重。”
“徐公子是卫公子的师弟,只不过性格有些怪癖。”吴泽在一旁嘱咐道,“侯爷还说,孝儒还小,就托付给你照顾了。”
“自然会照顾好他。”刘棠接过信笺,指尖在珍重二字上轻轻摩挲。
吴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一揖:“刘小姐保重。”
马车缓缓驶离温府,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晰。刘棠将青玉簪别在发间,忽然开口:“孝儒,你可知道这簪子的来历?”
我摇摇头。她望着窗外渐远的城郭,轻声道:“及笄那日,碧水姐姐说海棠虽美却易凋零,要我记住花开时的模样。”簪头的花苞在晨光中泛着莹润的光泽,仿佛下一秒就会绽放,“没想到最后是她先凋零了。”
我不知道刘棠是在感怀碧水的离去,还是想起了所有离世的亲人,这一切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来说太残忍了。
我能做的,只是在她身边,陪着她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