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君,我们赢了。”
曾经总是在四个人中活跃气氛,总是追逐着其他三人脚步的温北君不再像以前一样,他坐在淮河畔,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他知道,无论这次战局如何,自己再也回不到那个曾经朝思暮想的家了,没有人会在家里等着他回去了。
从黄龙一年开始的淮河战事一直持续到了黄龙二年下半年,魏军主帅温北君对阵汉军主帅霍休。
战事以魏国的胜利而告终,据说温北君与那位名满天下的昭武大将军交过手,不分输赢。
要知道,温北君依旧是闻名天下的刀法宗师,而且是最擅长搏杀的路子,战场相见,竟占不到霍休半点便宜,想来霍休也不是泛泛之辈,身手不是宗师也只差一线之隔。
汉魏双方签下合约,汉国归还河毓,广陵,长平三郡,两国就此休战。
淮河又成了魏国的内河。
黄龙二年的淮河格外浑浊,血色在河水中晕染开来,又被湍急的水流冲散。温北君站在河畔的礁石上,战袍下摆浸在暗红的水中,分不清是血还是夕阳的倒影。
“将军,霍休残部已退至河毓以东。”肖姚跪在泥泞的河滩上,铠甲缝隙里还夹着未干的血迹,“此役歼敌三万,俘虏…”
温北君抬手打断了他的汇报。对岸的芦苇丛中,几只水鸟正在啄食浮尸,发出欢快的鸣叫。他忽然想起族兄生前最爱观鸟,总说这些生灵不懂人间疾苦,活得纯粹。
“传令,”他的声音比淮河水还要冷,“让将士们收敛尸骨。”
魏军大营的篝火在夜色中摇曳,将将士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温北君独自站在中军帐前,望着远处连绵的营帐。胜利的喜悦并未传到他这里,只有无尽的疲惫在骨缝间蔓延。
“将军,伤亡统计出来了。”肖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迟疑,“阵亡五万七千三百二十一人,重伤两万两千四百零六人,轻伤未作统计。”
温北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琵琶泪。他和这把刀一样,已然不是天下最顶尖的刀法宗师了,他清楚,霍休没有宗师水准,尽管仅仅只是一线之隔换做以前的温北君,在队上霍休的一瞬间就有机会将他斩杀,那么汉军就会溃败,不会有这么多的伤亡。
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能让碧水回来吗?
他很清楚,从他十八岁起就陪在他身旁的人走了 无论他打了胜仗还是败仗都会在家等着他,拿着一杯热茶和一碟红豆酥,和他说一句,“欢迎回家。”
“按名册发放抚恤。”他的声音沙哑,“阵亡将士的骨灰,派人送回故里。抚恤金一文都不能扣,传令下去,要是有人敢克扣,本将就要了他的命!”